[评剧杜薇打开百宝箱]skinny 杜薇_《杜十娘》一场物质与精神的对决

　1171人浏览　0人评论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15-12-12 11:04:33

河北梆子杜十娘伴奏杜薇逃出烟花院

精彩内容：

韦明铧：最近在古渡瓜洲新建了一个广场，叫杜十娘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尊手捧百宝箱的杜十娘塑像，她是著名文学人物——杜薇，也即杜十娘。塑像后面是一道半月形画廊，上面雕刻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传奇故事。我关注杜十娘，一是因为杜十娘的传说已经成为扬州非遗项目，二是因为扬剧表演艺术家孙爱民不久前主演了扬剧《杜十娘》，三是因为雕塑家常再盛创作了杜十娘广场雕塑。那么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歌颂杜十娘呢？很多人问我：“扬州历史上的文学人物那么多，我们为什么要歌颂一个妓女？”这种看法浅薄而且可笑。第一，妓女不是杜十娘选择的职业，是社会逼迫她就范的结果，她自己一直反抗这种身份，竭力跳出这一火炕；第二，纵然是妓女也不乏侠义情怀，外国的羊脂球、中国的红拂女都是可钦可敬的文学人物，近代风尘女子小凤仙慧眼识英雄，至今传为美谈。我们今天需要杜十娘，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在物欲横流、信仰缺失的世风之下，重塑一个为爱情献身的古代女性形象，呼唤理想主义的回归，具有现实的意义。

崔辰：但作为一个生命的抉择，我个人不是很认同杜十娘的做法。在发现爱情无望，投江并非唯一出路，但她选择了最激烈也最极端的一条路。虽然名垂青史，但这怒投百宝箱的同时，也投掷了比百宝箱更为珍贵的生命。个人不是很赞成这种很决绝的态度。

杜十娘爱上的是李甲那样的官宦子弟，对李甲的懦弱和不独立，她应该是有预料的。至少在她选择了李甲，并赎身之后，即他们成婚之后，她可以透露给李甲一些实际的经济能力，让李甲知道，即使不回家不依靠家庭，他们依然可以去一个地方生活下去，过自己的生活。

韦明铧：扬剧《杜十娘》的主演孙爱民告诉我，她仰慕杜十娘的人格，但不完全赞同杜十娘的做法。杜十娘的悲剧在于她追求纯情，否则毋宁死。她没有把百宝箱之事预先告诉李甲，觉得如果把此事告诉李甲，爱情就不那么纯粹、纯洁、纯真了。李甲固然不值得杜十娘为之一死，但是杜十娘之死也不单是为了李甲，是为理想的破灭。杜十娘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所以当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的精神就崩溃了。一个为理想而死的人，是感人和崇高的。

崔辰：是的，我反对的就是这个：“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一个男人，当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崩溃了”。其实，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终身首先负责，而不是交付给任何人。所以，这信仰是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只是以“爱情”之名，我尤其觉得，在爱情观、生命观上，她传导出来的一种价值观念是错误的。如果要说纯粹的爱情，那恐怕只能存在于诗词歌赋，世俗的爱情是经不起考验的，人性本身就很复杂和脆弱。两个人长久的关系，呵护极致都可能崩溃，何况是刺探弱点的考验。现代女孩，难道没有人重复杜十娘的决绝吗？有的，怒而一搏，以生命，或其他各种对自己的放弃，来证明曾经的真情多么伟大。对于那个时代的杜十娘，尚且有更多智慧的方式，惩罚无良之人，也重新获得自己的新生。更何况现代的女性呢？爱情，经不起考验。生命，不可以决绝。

韦明铧：杜十娘把投江看成是解决矛盾的唯一路径，其实她还有其他方法。但我们要承认这是文学，文学可以而且应该创造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晚明是一个孳生西门庆、魏忠贤的时代，是一个盛行拜金主义、纵欲主义的时代，也是一个物质过剩、精神缺钙的时代。杜十娘之死，应是文学家企图疗救社会痼疾的良药，她不死无以撼动国人麻木的心。当年谭嗣同也是想以此死唤醒国人的，至于秋瑾的血被用来当成染红馒头的药引，这不是秋瑾的错。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能都是一些务实的人。对于那些宣称“宁可在宝马里哭”的人来说，你不觉得她们需要杜十娘精神吗？

崔辰：如果伴随杜十娘跳入江中的，没有百宝箱。只有她自己，那这还能成为一个故事吗？成为历史上重要的一个人物吗？自古以来，很多行为，必须伴随对物质的鄙视才是高大的。个人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和“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是一样的出发点。

人不能成为物质的奴役，但物质有时候确实能创造幸福的，我设想一条杜当时的选择：在李甲长吁短叹之时，给予船家银两，请他们帮助离开，远离这两个男人，在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样历史上可能没有杜十娘，但是多了一个平静自足的女子，有何不好？

韦明铧：我承认，我更多的是从社会整体去考虑杜十娘的价值观念，而不是从女性个体来考虑。杜十娘可以视为时代需要的精神图腾，而不是让大家去仿效的社区好人。讴歌杜十娘，并不是号召青年学习她的殉情。我不希望现代女性一遇到问题就去沉江，那样一条长江都不够投的。何况现在的江水也没有杜十娘时代那么环保，没准跳了江也沉不下去，因为江面上浮着塑料和泡沫。至于百宝箱，一扔下去没准就被人捞起来，江边的看客可能早就盘算怎样去捞宝，为占据最好的位置争吵不休。捞百宝箱的人说不定比捞杜十娘的人更多，因为那比抢红包强得多。救杜十娘的人没准也会担心，杜十娘救上岸后会不会向他们讹诈医药费。没有多少人能耐心听完杜十娘沉江前的大段说白——这正是精神匮乏的今天需要杜十娘的根本原因！

崔辰：因为她的故事有着对现代的影响，就要考虑她身为一个女性的选择，在当下是否可以重新思考。不谈男性或者女性立场，我觉得任何一个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让自己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用从内心散发的光芒和能量照亮自己，而不是依靠他人照亮自己。

韦明铧：杜十娘的价值要站在人类精神的高度去评判。杜十娘代表了人类精神的巅峰——纯粹、完美和圣洁，她不受玷污，不容动摇，不作妥协。杜十娘像火把，在人类追求道德完善的征途上引领我们前进。杜十娘是不会死的，她活在瓜洲，活在每个没有丧失理想的人们的心中。

（韦明铧：扬州文化学者；崔辰：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教师，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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