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红楼之林海_平安夜危险，远离美国人——69年前的“美军强奸北大女生案”

　491人浏览　0人评论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15-12-28 9:2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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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46年12月24日的北平。一个北大女生，在前往平安影院的路上，被美国海军陆战队队长威廉斯·皮尔逊和下士普利查德绑架至东单广场施行强奸。消息传出，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愤怒，并由此引发了全国各地学生的反美示威活动。多年以后再看这起案件，仍然会感受到国家贫弱、国民受欺的无奈。

北平警方接到报案：女学生被美军强奸了

“平安夜不平安”，在那个时候是常态。驻京美军士兵放假，往往醉酒闹事。媒体也善意发出警示：

“今晚洋人狂欢，妇女盼勿出门。”(当天北平《北方日报》)

尽管如此，事件还是发生了。北平警方接到报案出警，并第一时间制作了《北平市警察局为呈报沈案经过纪要致内政部警察总署代电》，内容如下：

本局(北平市警察局)为详求当时事实真象计，曾将被害人送往警察局医院鉴定，确属被奸，开具鉴定书并协同北平地方法院首席检察官纪元赴现场履勘，制作笔录。传据证人孟昭杰、赵泽田、强志新、赵玉峰、马文彬等五名供明当场发现经过暨聆被害人哭泣甚哀，并警士关德俊、刘志平、尚友三报告美兵皮尔逊强行奸淫、施行强暴各节，均与沈崇所供符合。又据本局外事科科员张颖杰及巡官策绍明报告，该被捕之美兵(皮尔逊)身穿制服，面部尘土颇多，一手戴手套，一手未戴，被害人身着之大衣纽扣未扣，里衣未扣齐，大衣后下部浸湿一块，两袜脱落于腿腕，头发零乱，全身灰土，显曾抵抗甚烈。是本案犯罪事实至为明显。

消息传出，受害人沈崇的身份迅速曝光。据查，沈崇是北京大学先修班学生。当时北大将在校学生一共分为“正式生”“试读生”“借读生”“旁听生” “特别生”五类。“先修班”的学生同“研究生”及一至六年级学生一样，属于“正式生”，拥有正式北大学籍。只是还需要通过严格的甄别试验，方可获得合格成绩，才能成为一年级正式新生。因而，尽管尚未参加甄别试验，沈崇在身份上确实属于北京大学的正式学生。

对此，学生群体立即沸腾。北大女同学尤其热心，设法找到沈崇在北平的居处——东单八面槽甘雨胡同14号杨公馆(沈崇表亲宅)。七八个女同学登门慰问，大家才知道，沈崇系大家闺秀，生活严谨，个性倔强，学习认真，与外界极少交往。其曾祖父为两江总督沈葆桢，其父系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即副部长)沈劭，哥哥系驻法公使。沈崇的家世披露之后，不但获得了极大的同情，还使之前一度流传的“八路军派女同志色诱美军”的谣言不攻自破。

该生到底是不是北大学生？

两天后，北京大学学生率先成立“抗议美军暴行筹备委员会”，举行罢课、示威游行。接着28日清华学生罢课、29日清华教授罢教。

他们的愤怒，既指向美军，也指向当时政府的暧昧态度。这一事件发生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当时国共谈判已经破裂，大规模内战将要爆发，美军驻华成为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因此，北大训导长、先修班主任陈雪屏受命对外宣称“该生不一定是北大学生”，并在先修班座次表中将沈崇的名字抹掉，并叮嘱不许外人查询。但是媒体神通广大，还是查到了沈崇在北大的注册卡片：“沈崇，十九岁，福建闽侯人，先修班文法组新生。永久通讯处：上海古拔路二十五号。”

之所以对外拒称沈崇为北大学生，国民党显然有政治上的考量。1946年12月30日，国民党政府外交部在致北平市政府电中，曾有“(驻)平美军强奸北大女生案尚待迅速妥善解决”之语。翌日，外交部长王世杰也直接致电时任北大校长的胡适询问：“奸污中国女生案究竞真相如何？有无强奸情形？盼即密示。”对于沈崇的身份，各方的态度一直到1947年1月2日仍有分歧。当日，国民党教育部长朱家骅致电胡适查明事实后，以默认方式认同了外界关于被奸污女生系北大学生的传言。对此，王世杰很是不满，他在1月4日的日记中记载：

“朱骝先(即朱家骅)复不肯以教育部长资格作任何纠正之表示。予乃商由行政院发表一通令纠正之（指沈崇系北大学生一事）”。

外交部的态度代表了政府内亲美人士的想法，迅速平息事件，避免造成风波。鉴于北大学生此前在若干运动中的影响力，此事还是尽快“纠正”为好。

胡适的强硬态度

但是，北大方面的态度是强硬的。1月6日，胡适在北大第28次行政会议上，报告美兵强污女生事件，另外他还请燕树棠、赵凤喈、李士彤等6位教授组成法律顾问委员会，负责为该案搜集法律证据。1月17日，沈崇案开庭审判时，胡适亲自出席旁听；后又以北大校方名义向担任法律代理人的赵凤喈、李士彤等人赠送皮鞋、自来水笔等礼物，感谢其在时势漩涡中的坚持出庭。

作为北大校长，胡适曾表示，他的努力是为了“争取一个能使得学生平静下来的法律解决”。他直截了当地否认了美国新闻报道中关于被告人皮尔逊是 “在全国学生抗议中”被判决的声称，并提醒时任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审判发生时抗议已经冷却；加上审判是由美军军事法庭单独进行审理，所谓的因抗议影响司法公正的传闻并不属实。

今天来看“沈崇事件”之所以会持续引发中国民众的抗议，司法审判的不公正、不中立或许也是重要的原因。当时，“领事裁判权”已废除。任何外国人在中国犯罪，都应该在中国法庭受审，按中国法律治罪。但是南京国民政府为了进行内战，坚留美军驻华。用当时的评论说法是“自降国格”，与美国签订《处理在华美军刑事案件条例》。根据这个条例，此案由美军军事法庭单独进行审理。军事法庭的判决最终还须由美国驻北平海军陆战队司令核准。而且，这一判决结果随时可能被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或其他更高级别的军方官员撤销。

事实上，1947年6月，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范德格里夫特即在没有中方原告、中方证人、中方律师出庭并毫不知晓的情况下，宣布两位美军士兵的罪行难以成立，准予释放。这一消息在美国报纸刊出后，胡适大为震惊。他立即致电司徒雷登，警告这将可能给学生们带来政治上的震荡，因为这消息将“有力地煽起反美骚动”。不久，胡适又立即发了一份标明了“紧急”的电报给司徒雷登，强烈敦促他让美国政府认识到全中国正在“非常焦急地观察”“皮尔逊案”，把它当成是对“美国司法的一个考验”。

法庭上律师指责中国女生是妓女

这是1947年1月6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加强师)司令下令于中国北平第五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举行审判。原告方重新描述了当晚发生的悲剧：

“强奸发生的那天晚上，大约8点，沈崇一个人沿公共街道走向平安电影院。在照明良好，行人众多的街上，被告皮尔逊和另一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普利查德)忽然一左一右把她挟持，“护送”她走向与她目的地几乎相反的方向，走了约60码，进入一个叫作“跑马场”的地方。她反抗却没能挣脱。两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合力按住她并脱掉她的内裤。然后被告趴在她身上，尽管她反抗和力图并拢两腿，被告还是完成了性交行为。原告看到手电光束后喊叫，但她的喉咙马上被扼住了。此时她又看到手电光，但她因怕被告杀她，没敢喊叫。被告带她绕过墙角向南，到达检阅台，在那里她从被告手中挣脱，随即又被抓住。在检阅台附近，在离交通繁忙的哈德门街约80步到90步的地方，被告再次进入原告身体获得成功。这时才有8个中国人带着手电和枪，来到现场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救了原告。一辆宪兵巡逻吉普把被告和原告带走。”

被告皮尔逊的辩护律师约翰· 马斯特斯的策略则是，试图证明沈崇是个妓女，他说，很难解释一位出身于良好家庭、受过出色教育的年轻姑娘，为何会愿意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在一个空旷的操场上，与一个她刚刚偶然遇到的醉汉度过3小时。在这一尝试宣告失败后，他长时间地努力争辩，沈崇实际上同意和皮尔逊发生性交。然而，马斯特斯无力的辩护未能说服军事法官们。皮尔逊被判为对强奸指控有罪，被降为列兵，判处15年监禁。普利查德随后由另一军事法庭在1月30日审判，他被判为犯了攻击罪，以无良举止被退役，并判10个月监禁。这一审判结果在3月5日由驻华美军陆战队第一司令塞缪尔·霍华德将军批准。

但是，不到3个月后，案情又发生了逆转。如前文所述，1947年6月，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范德格里夫特宣布两位美军士兵的罪行不成立，并予释放。这一消息在美国报纸刊出后，沈崇的父亲沈劭给胡适发了一封措词激烈的信，谴责美国人无视正义。他指出，已经得到确凿证明的皮尔逊的犯罪判决被撤销，这必将使得中国人对美国坚持法治的倾慕心理烟消云散。他请求胡适敦促中国政府加以干预，以期正义得到伸张。在各方的压力和中国民众的示威影响下，美国海军部随即宣布案件仍在调查中。

但是，这一宣称的目的只是为了平息再度激起的民愤。到了1947年8月中旬，海军部部长苏利文宣布，因为缺乏证据而撤销军事法庭的判决，国防部部长杰姆斯·佛理斯托尔签署了最后的命令。就这样，一度沸沸扬扬的美军强奸北大女生案件，在那样一个混乱颠倒的时代里，画下了不了了之的句号，并将不公与民愤转移到了政治运动领域，成为人们后来激烈反对国民党政府的又一桩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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