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光曲》1934蔡楚生导演 王人美 罗明 韩兰根主演 三十年代的票房冠军,它在上海创下了连映84天
精彩内容:
阮玲玉的生命在1935年初春,戛然而止。她的青春甚至还没有结束,就已魂归天界。那些一起奋斗过的电影业同仁,还有雾霭迷离中的绯闻男主角们,也在此后数十年的时间里,各归何处,或潦倒不堪,或再享繁华。他们是历史浪潮中的叶叶扁舟,被风吹浪打,一幕幕身不由己。
如果阮玲玉亡灵不死,她会以怎样的态度审视这人间呢?她的魂魄,会随着时光苍老吗?
上世纪90年代,著名导演关锦鹏携手张曼玉,拍摄了享誉国际的影片《阮玲玉》。经典主题曲《葬心》家喻户晓。作曲人小虫声称,自己在创作中,听到了阮玲玉跟自己对话。片场工作人员也表示,他们看到阮玲玉的真身,出现在主演张曼玉身后。
于是,我把全书第一章设定为第一人称。我要试着走近她,以她的眼睛和心,继续活下去。八十年已经过去,关于电影、情爱的议题,已经今非昔比。拆开生死的边界,让她看着今天的我们,让今天的我们去触动她,才是这本特别的传记,之所以出版的意义。
以下节选自关熙潮 《她是无声的离歌(阮玲玉)》
正文第一章.谪仙何处。
费穆走后,新政权领导的中国随即到来。他们说,封建的旧社会结束了,新的中国是进步的、民主的,是容不下一切丑恶的,也理应是和平的。所以,未来的日子是光明的。投生在这个时候,也许就没那么辛苦了吧?你看,他们眼里都是喜悦的光,好像孤儿找到了父母。在胜利的狂欢声里,时代裂开一道分水岭,我被甩到历史对岸,看那些幸存者,战战兢兢地跨过去,摸摸索索地向前走。
蔡楚生就是这样。
解放后,他从香港去了北平,做了电影局副主任。他很开心,满怀激情忙里忙外。
他一向是个笃厚纯良的人,在我的印象里,他的粗眉毛、厚嘴唇,在认真起来的时候显得极其可爱,几分呆几分迂。如果能从样貌分辨一个人踏实与否,他必然是属于可靠那类。
呕心沥血地劳作,他没到五十岁就落下了一身病。我记得跟他说过,他一看就属于有福气的人,此时辛苦,后福应该再彼时。万万没有料到,他会是那样离去的。
六八年初,又是个懒怠的春日。
我在睡梦中,开始听到他的声音,他喊着“开麦啦”,好像带我回到片场,然后我就下意识地演着,无关任何角色,只是我自己。我就同《新女性》里的韦明一样,在垂死之际躺在医院的床上,粗重地呼吸呻吟,没有台词。他也没有喊停,只是在摄影机旁悄悄地哭。半晌,我实在是不耐烦了,起身问他,却发现所有同事都不见了,再一转头,旁边多了张床,楚生躺在上面,死盯着天花板,皮肤渐渐变作老树皮般干枯,头发的颜色也跟结霜似的,一点点化成全白,跟床单的素色融在了一块儿。
我就不停地问,楚生,是你吗,是你吗,问着问着我自己便醒了。
这令我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连续数月的噩梦,直到有一天,梦里的他把地址告诉了我。我用力记下,醒来后便去寻他了。
那是一座人间地狱,黑漆漆、潮乎乎的,训斥声、喊叫声不绝于耳,从未知的深处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墙皮斑驳、蛛丝成帘,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带着回响,镣铐哗啦啦地惊动飞虫。
楚生,你怎可能,怎可以在这儿?
我游走了好久,没有找到他,确切地说是认不出他来。那些半人半尸的老者们,都被折磨得面目模糊,我大喊着他的名字,也没谁能听到。
思索着他的面孔,一间房一间房地张望,直到后半夜依旧无果,只能放弃。
时至秋日,北方的树叶子已经有凋落的迹象,头顶那些细密的碎片摇摇欲坠,借着月影更显斑驳肃杀。忽然一阵无力,我便就势扶着一棵树坐下,深长地一声叹。
“你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却刺耳得很。
我没有回头,定了定,答复道:“我来了。”
“让我看看你吧。”
他主动说出这句,我没有理由不转过身去。我怕看到他狼狈的惨状,刚刚一幕幕的触目惊心,已然让我失了方寸。
“三十三年了。”他竟呜咽起来。
我转过身去,慢慢抬起眼皮来。跟梦里相似,而今的蔡楚生已是老态龙钟。他的身形完全萎缩佝偻,竟不如我高。曾经年轻丰实的嘴唇,已经干涸了紧缩在鼻子下,变成皱巴巴的一道阴影。厚厚的瓶底镜片折映着月光,整张脸明暗错落,凛冽生寒。
我用手挑开他额前的乱发,帮他背到耳后。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老样子。”
我再也抑制不住,大放悲声。
我们找到了个长石凳并排坐下,他许久没有开口,就是看着前方,时不时地舒口气。
“你走了倒也好。”他打破缄默,“我活着,就被当作‘牛鬼蛇神’,被放到这儿,满眼都是真的牛鬼蛇神,还不如死了算。”
“你夫人现在还好?”
“也入狱了。”他难掩愠怒,“说她是特务。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我居然感觉到了凉。
“泾渭混淆,是非倒置。阿阮,我到现在才晓得啊,人有时比鬼可怕,做人,也许比做鬼还难捱。”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命运总是不知缘由地充满暴戾,时过境迁,又是新一轮的梦魇。所好所求,大多是不由自主,就像名誉是他人给的,也会轻而易举给被剥了去。
我只能生硬地戏谑:“是啊,比电影好看。”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走运,能踏踏实实活下来,也能继续拍电影……知道《南海潮》吗?”他把视线转向我,我尴尬地摇摇头。
他扶了扶眼镜,接着讲:“稿子差点没留住。当时在香港写完,又用油纸裹着带到北京。建厂了以后,电影在广州取景,我的心就一直踏实不下来,害怕拍的不好、看的人少。本来拍了一部分彩色胶片,但后来想想,全国能放彩色的地方也不过几家,就只好作罢换成黑白的重拍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终究不是个为官的人,所有劲头都放到了拍电影上。”
“卖座吗?”我问。
“嗯。反响非常好,可惜下集还没有出。就算再让我拍,我也没兴致啦。”他猛烈地咳嗽几声,瘦弱的身体像是风中残烛一样。“阿阮,有时我还想,要是你活着,还真不适合再演电影。”
“是啊,我要是活着,也老了。”我打趣地说,“演个阿姑阿妈也不是不可以。”
他呵呵地笑了下,意味深长地说:“不是。”
“那就是我普通话讲得不好。”
“也不是。”
我索性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他的言行之态时刻提醒我,他已经是个老人了。对话的节奏跟方式,总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散淡。
“你不适合今天的进步电影,你那种美,在现在的剧本里找不到合适的角色。”他说。
细细想来,这近几年看到的女子,确实鲜有摇曳生姿的美态了。她们大多是铿锵的、明媚的,即使那不是真的。
“阿阮,一切都变了,十年就是一个样子。可我总会由不得自己地想到你。尤其是近段时间,我好像把几十年前的事情都一一记起来了。”
我下意识地摆弄下自己的裙角,云淡风轻地抬起头:“我的一生,也不过就只是那段日子。那段日子对我太久了,对你更久。”
“的确是太久啦。久到让我觉着,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最好的年景,不是因为体力,是因为心力。是因为还能觉得,一切都有希望,只要活下去就好。”
牢狱大院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几个红卫兵七手八脚地抬着尸首走出来。那是他。
楚生平静地看着自己被叮铃咣啷地带走。
“阿阮,你为什么还一直在?”他疑惑地问,好像怕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
“我怎知道。”我也跟他一起瞧着。
他痴痴地站起身,踉跄着脚,背影直接挡在我眼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步子颤巍巍地往前去了,我迟疑地随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真是累了。”
他的话音变得又空又哑,仿佛被风吹到树梢上,惹得一群栖鸟发出惶恐的叫声。
“一江春水……向东流。”他似哭似笑地吟诵着,背影凝成一团墨,在夜色中晕开,消失。
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其他故人。
……
(全文静待完整图书出版发行)
相关图片:
↑图:蔡楚生_《粉红色的梦》图片
↑图:蔡楚生(1906~1968)_互动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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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蔡楚生像
↑图:蔡楚生---深圳特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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